科技日报实习记者 蒋 捷

3月下旬，马斯克创立的脑机接口公司“神经连接”展示了脑机接口植入患者用意念下棋、玩游戏的影像。此前不久，清华大学洪波团队与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北京天坛医院合作，经过半侵入式脑机接口，分别帮助高位截瘫患者实现了自主脑控喝水以及用脑电活动操纵电脑光标挪移……

脑机接口技术大概正为我们勾画着更加美好的将来。

伴随着技术突飞猛进，伦理的“缰绳”无疑也要拉紧。2月，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人工智能伦理分委员会研究编制了《脑机接口研究伦理指引》（以下简称《伦理指引》）。中国社会科学院科技哲学研究室主任段伟文讲：“《伦理指引》为推动脑机接口技术健康有序进展指明了方向。”

我国脑机接口研究整体可控

脑机接口技术频频取得突破，其可能带来的伦理风险同样引人关注。早在2022年，马斯克的“神经连接”公司还在用动物做实验时，就曾因涉嫌违反《动物福利法》遭到美国有关部门的调查。而当实验对象从动物转向人类，人们对伦理咨询题的讨论也愈发热烈。

“在这种事情下，制定《伦理指引》特别有必要。”段伟文讲，“我们既要看到商业化开辟关于脑机接口创新潜力的催化作用，也要防止一些咨询题与争议于是被掩盖。”

他举例讲，技术路线风险、技术使用边界、责任认定咨询题，基本上在推进技术进展的并且要探究和解决的。“哪些疾病能够用脑机接口解决？研究的透明性、可解释性怎么保证？这些基本上亟须厘清的咨询题。”段伟文讲。

实际上，我国在脑机接口研究方面差不多取得了诸多发展。去年，南开大学段峰团队牵头的全球首例非人灵长类动物介入式脑机接口实验获得成功，在猴脑内实现了脑控机械臂。“研究的核心在于兼顾安全性和识别稳定性。”在进行实验前，段峰团队关于接入大脑获取信号的方式进行了充分的调研，牵头研发了无需开颅手术即可采集到颅内脑电信号的介入式脑机接口。在动物实验过程中，团队严格遵循《实验动物治理条例》《对于善待实验动物的指导性意见》等相关治理规定，慎重开展研究。

“要将脑机接口技术应用于临床患者，必须通过特别严格的伦理审查。我们认为这是必要的，一切科学研究的目的都应该是更好地服务于人。”段峰讲。

关于可能存在的风险，我国《伦理指引》也做出了详细的规范。《伦理指引》指出，脑机接口研究应适度且无伤害，研究的根本目的是辅助、增强、修复人体的感受—运动功能或提升人机交互能力，提升人类健康和增进福祉。关于严重危及生命且尚无其他有效治疗手段的罕见病，《伦理指引》鼓舞进行创新研究，并严格规范。

由于脑机接口研究涉及脑机接口产品服务提供者、研究人员与被试，《伦理指引》明确责任认定，确保技术设计、研发、使用、部署等时期可追责。

作为一线科研工作者，段峰认为，在相关伦理规范的指引下，目前我国脑机接口研究整体安全可控。

自律他律相结合

脑机接口可能带来的隐私数据保护咨询题也备受关注。人们担忧，为了巨额利润，可能有商业机构用脑机接口识别消费者的偏好适应，甚至可能在将来直截了当为消费者的大脑植入新的偏好适应。

“目前脑机接口更多地用于帮助残疾人创造更聪慧的假肢，而非服务于一般消费者。”浙江强脑科技有限公司合伙人兼高级副总裁何熙昱锦介绍，在数据保护方面，企业在获得用户知情接受的前提下获取数据，目前所有数据都通过脱敏处理，只用来建模以满足用户需求，不作任何其他用途，这是行业和企业的自律。而在他律方面也期待法律法规更加完善，明确准绳，帮助整个行业规范、健康地进展。

《伦理指引》为脑机接口研究数据的收集、使用划定了边界：脑机接口研究过程中收集的数据范围及可查阅人员的权限应由伦理委员会审批经过，应建立妥善处置和治理方案，按照信息安全治理相关法律法规和技术标准要求，对数据或样本的收集、存储、使用、加工、传输、发布等进行全流程系统性的保障；应严格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数据安全法》等相关法律法规和标准规范，加强风险监测，防止神经数据或实验样本泄露，保障数据安全和被试的隐私和个人信息。

增强型脑机接口是否会侵犯正常秩序？这是人们普遍存在的另一重担忧。增强型脑机接口的适用对象是躯体机能正常者，用以增强其感知、认知和运动能力。在段伟文看来，关于能力正常者的改善性认知增强应审慎进行。“脑机接口技术在改善认知能力障碍方面大有可为，提升技术可及性，满足更多失能者的需求才是进展方向。”《伦理指引》也指出，在尚未妥善处理各种风险的事情下，不应贸然开展相关技术应用，最小化对人类造成的负面妨碍。

此外，《伦理指引》还规范了针对大脑仍在发育的未成年人的脑机接口研究：要充分认识到脑机接口研究对儿童与青少年的神经发育过程的妨碍，对相关研究可能导致的身心伤害与权利侵犯采取严格的伦理评估和防范措施。

引导技术向好向善

脑机接口可以直截了当与大脑互动，是有望深度实现人机融合的将来产业。并且我们需要注意到，大脑是躯体中最能代表“灵魂”的器官，与大脑互动可能触及自我、思想、意志和隐私等。

由于大脑机制特别复杂，目前人类远远没能掌握大脑的所有秘密。于是，脑机接口技术还不能做到“读心”，只能简单识别特定指令。但当脑机接口技术进展到能够“读心”的一天，我们又该怎么对其进行规范？

“假如有一天，脑机接口进展到与大脑深度互动的程度，那么我们必须要界定哪些情况能够做、哪些情况不能做。”段伟文讲，“于是，对脑机接口伦理的广泛讨论是特别必要的。要在技术被大量开辟和普遍应用之前，促使利益相关群体对脑机接口可能涉及的神经数据和精神隐私等咨询题展开广泛讨论，制定相应的技术标准、法律规范和伦理原则，建立特意的监管、合规和伦理审查机制。”

对此，国际上亦不乏讨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生物伦理委员会提出，将“神经权利”作为一项基本人权，主张将自由意志和精神隐私纳入人权保护范围；智利等国家正在尝试立法保护精神隐私、自由意志和公民不受卑视地获得神经技术。

《伦理指引》也指出，将随着脑机接口技术的进展定期评估，适时修订指引。

“面对脑机接口、人工智能等驱动的深度科技化的将来，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更加认真地审视科技的现实利弊和深远妨碍，成为善于驾驭科技与伦理双螺旋的‘科技智人’。”段伟文呼吁。

来源：中国科技网